谁也没想到,近期最亮眼的综艺竟是一档低成本的衍生节目——《欢迎来到蘑菇屋》。制作组堪称“史上最穷”:道具靠借、团队靠凑、通告费只能抵个妆发,宣发费用四万八,到现在连个官微都没。
前两期半的嘉宾是2007《快乐男声》十三强中的六位,制片人先邀请了合作过的陆虎,然后让他充当艺人统筹,拉来了好兄弟陈楚生、苏醒、王栎鑫、张远和王铮亮,一起“快乐再就业”。
从初代“顶流”选秀中出道的艺人们在十五年后的这场重聚,无关卖惨或情怀,只不过是一群相识陪伴多年的老友,互怼互黑间满是笑料,把酒言欢中偶尔回忆往昔,兴致来了便开口纵情歌唱,有梗也有才。
这样自然的日常,在观众眼中却意外显得轻盈而有趣。《欢迎来到蘑菇屋》逆袭为综艺黑马,屡屡喜提热搜和网综榜首,豆瓣评分8.7。
“再就业男团”也就此出圈,弹幕里的大家直呼看不够,扬言要众筹让0713出团综。两期半节目结束后余热不减,观众将关注持续延伸向他们的合体直播、曾经合体上过的节目,然后开启超话、为在筹备中的团综出谋划策、联系品牌拉赞助,更是考古起了初代选秀的各种素材,在经典“社死”名场面中继续收获快乐。
十五年来,经历了行业的变革,人生的起落,为什么他们能够再一次地吸引目光、释放能量?这次意外的翻红背后,暗藏着我们怎样的期待、情感与记忆?
“0713”特定友谊虽然自诩为“再就业男团”,但《欢迎来到蘑菇屋》并非这六位艺人阔别多年的亮相。陆虎、张远等人时常出现在综艺节目里,王栎鑫拍戏、直播,所有人都在坚持写歌、发歌,没有人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
与平日里各自活跃的他们不同的是,当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后,往往可以触发某种特殊的效果。
印象中,“0713”的上一次合体在2019年,他们登上《合唱吧300》的舞台,再次唱起十二年前的主题曲《我最闪亮》,与始终陪伴他们的歌迷相见,温柔地发问:“你们还好吗?我们都很好”,互诉衷肠的情景令人泪目。
而这一次在“蘑菇屋”的重聚,氛围则欢乐松弛了许多,六个人从出场开始就毫无顾及地“互相伤害”,“熟人局”在慢综艺中的优势被展现得淋漓极致。有人直言,作为预热衍生节目上线的《欢迎来到蘑菇屋》,比《向往的生活》的正片精彩多了。
或许是因为前者真正地呈现出了观众们“心向往之”的东西——一种原生的、纯粹的、特定的友谊。一群老友,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生活的打磨后,早已建立了坚不可摧的信任,成为彼此稳定的精神港湾,足以让人在庸碌日常中随时汲取能量。
这份可贵的归属感会让人联想起《请回答1988》里的“双门洞”。我们可以看到,处在“0713”关系中的每个人,似乎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者说,是回归了他们最本真的状态:
组局人陆虎认真搞笑的同时又靠谱体贴,在合体直播中控场、cue流程,敏锐地察觉王栎鑫的感伤,鼓励他表达;沉稳、内敛的陈楚生在欢闹中出其不意显露可爱;性情张扬的苏醒被众人“围攻”吐槽,竟成为食物链最底端、最好脾气的那位。
反差最典型的是张远,作为至上励合的队长、《创造营》里的“小叔叔”,回到“0713”后终于做回了被宠的弟弟,幼稚地和大家追打玩闹,因为邻家大姐听过自己的《嘉宾》而得意到仿佛赢了全世界。
还记得2019年合体录制《合唱吧300》那天,正好是《创造营2019》的成团夜次日,刚离开大岛的远哥见到陈楚生后立刻开启撒娇模式,在拥抱时向大哥诉苦“累得快死了”;
忙内王栎鑫则在微信里对其直言“没成团就没成团嘛”,就像输掉围棋比赛的阿泽回到家后,所有大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其痛点,只有最亲密的伙伴才不受任何外界风浪的干扰,用最平常、不避讳的交流,反倒消解掉当事人的压力与疑虑。
虽然从未真正“成团”,但“再就业男团”拥有教科书级别的团魂。这种难得一见的、值得无条件信赖和依靠的亲密关系,让人心生羡慕的同时也感到舒适和治愈。
“不红”的失意共情节目里的很多笑料来自“再就业男团”对于“不红”现状的自我调侃:张远问王栎鑫“你玩过红的音乐吗”,后被对方嘲是“婚庆歌手”;
陆虎从一出场就展露出打工人的薅羊毛属性,用“狗语翻译器”,为了不花钱充会员必须等广告放完、行李箱里藏着从酒店顺走的食物,上邻居家蹭晚饭后,提议将剩下的菜汤打包带回去煮面。
猜歌词环节,王栎鑫和苏醒在看见自己的歌后直接喊“过”,因为自信“一点都不红,他们不可能会唱”,这份“糊且自知”的清醒贯穿节目始末,好笑又心酸。
让失落和不甘消解在彼此的玩笑里,那是属于老友们的默契。由于预算捉襟见肘,节目组各方面的简陋配置、全程“绿色无广”的画面,也与他们的职业状态形成某种微妙的照应。
屏幕前的观众们似乎格外能够共情和怜惜这批有趣、有才,却在“流量”的冲击下逐渐失去了市场竞争力的中年艺人。制片人在采访中透露团综招商的不易后,“再就业”团粉们开始自发地在线向品牌们抛出橄榄枝。最新进展是已经有速食及湿厕纸品牌在陆续洽谈合作,制片人在陆虎生日直播中透露,0713的团综争取五月录制、六月上线。
陆虎曾在采访中将07快男13强比作“十三场真人秀”,他们为大家提供了可供观赏与自我投射的十三种人生样本。而“再就业男团”的故事,或许正是大多数人的写照:
陈楚生、苏醒因冲动而付出代价;王栎鑫结婚、生子,然后无奈分离;张远经历了内娱初代男团的巅峰和落寞,后又放下一切,在新一代选秀中重新接受审视;陆虎在幕后兜兜转转许多年,为了不离开热爱的事业而拼尽全力。
屏幕前或经历着相似困境、或处于人生低迷的观众,也许可以在这组“失意者联盟”中窥见自己的影子,并跟着他们用戏谑抒发慨叹,以此互相取暖。
时代的集体追忆不难发现的是,在内娱选秀史上,这类“失意者”样本还有很多。比如前阵子因考研而受到关注的2009年快乐女声刘美含,还有此前接受采访时透露自己正在剧本杀店做DM的2011年快乐女声冠军段林希。每当这些人的名字重回公众视野,都会引发一阵关于“时代眼泪”的慨叹:谁小时候没有在暑假追过快男快女呢?
作为初代选秀代表的“快男快女”已然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更是那个电视媒介处于鼎盛时代的标志性产物,影响力的广泛与如今的网综选秀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为什么“0713”在十五年后的如今仍然拥有受众基础。
全开麦电视直播、全民短信投票的选拔方式,让那个年代的言行显得尤其鲜活、生动和真实,这是如今能凭“无聊”而冲上热搜的内娱无法拥有的气质。被《欢迎来到蘑菇屋》触发回忆杀的网友们开始沉迷考古,在一个个社死名场面中重温着久违的乐趣。
其中比较经典的段落包括,07快男吉杰成功挺进全国13强后,与他同为南京赛区战友的张远突然冲上台拥抱他,然后抢过主持人何炅的话筒激动地说“我哭了,我又哭了”;13快男评委谢霆锋和陈坤因为意见不合而呛声,并爆出金句“如果现场是一个马桶他就是一个大便”;还有刚刚接棒“羊胎素”梗火遍全网的V神海清,直接跪在欧豪面前大喊“你是我的神”。
初代选秀也是一股推动娱乐行业变革的新鲜浪潮。在传统唱片行业走向没落的节点,初具雏形的粉丝经济成为一线生机,但互联网逻辑尚未主导文娱市场。因此,在没有“偶像行业”的年代中走出的这批“初代秀人”们,有许多都是同时兼具爱豆潜质与唱将实力的艺人,这在“流量”当道的如今更显可贵。
很难想象,连陈楚生、张杰这样的歌手,在当初也曾被打着“选秀出道”的标签,只有用一首首优质的作品才能逐渐被业内认可。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仍然愿意相信“再就业男团”的业务能力,在《欢迎来到蘑菇屋》中随意开口即兴创作出的一首《活该》也能惊艳到让观众们念念不忘。
他们此次翻红中所包含的,何尝不是我们对那个朴素、真挚的时代的缅怀。
男团王栎鑫选秀陆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