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属于犯罪片类型的影片。
但不同于一般的犯罪片,这里没有激烈的枪战,也没有精彩的搏斗;
没有冷酷无情的黑帮大佬,也没有身手不凡的英雄。
导演将镜头放在了生活在黑社会边缘的小人物身上。
用一场意外的绑架事件,将人性的善恶是非剥离出来,展现给观众。
韩国电影《无声》,一部充斥着虚假温情的犯罪片。
洪义正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兼编剧,作为导演界新人,这是她的第一部长片。
影片虽然不是十分完美,但在今年普遍萎靡的韩国电影市场中也算出彩。
导演也因此片获得韩国电影青龙奖最佳新人导演提名。
目前豆瓣7.3的评分也说明国内观众对这部电影和导演的认可。
刘亚仁饰演片中的主角,哑巴泰仁。
为了让自己的样子更符合影片中的角色设定,刘亚仁努力增肥。
一改原本清秀阳光的形象,成为了一个留着板寸,有着肚腩,虎背熊腰的傻憨憨。
泰仁的搭档昌富,由《梨泰院Class》中的大Boss刘在明饰演。
在片中,刘在明饰演一位瘸腿的“收尸人”。
而片中另一个重要角色是由文胜雅饰演的被绑架女孩楚熙。
这是串联整部电影的灵魂人物。
泰仁和昌富两人,平日里开着货车,以贩卖鸡蛋为生。
而他们的真实身份是黑帮的收尸人。
给黑社会提供场所,捆绑接受刑罚的“叛徒”,以及处理刑讯现场和掩埋尸体。
昌富是个瘸子,而泰仁是个哑巴。
两个残疾人,做着黑社会中最不光彩的底层工作。
在鲜血和泥土不停渗透和掩埋的日子里,没什么光明可言,没什么未来可期。
虽然做着这样血腥的工作,但两人并没有因此变得麻木不仁,毫无底线。
平日里,会将鸡蛋送给村口孤苦的老婆婆。
在埋完尸体后,昌富还会拿着圣经做祷告。
甚至昌富说的一些话,让人觉得三观很正。
看到泰仁去偷香烟抽时告诫他:“贪图别人的东西,会掉进火海里。即便有非分之想,也要尽力忍住。”
埋完人后还会祷告:“希望你走的安详,就当做把至今为止犯下的罪,都还清了吧。我们都是罪人,所有人都是,阿门。”
发现绑架的是女孩,父母的赎金拖着不付,认为:“因为是女儿所以不想给赎金吗?可恶,是女儿又怎样,是儿子又能怎样,应该男女平等才对,这还是为人父母吗?”
室长因为私自绑架而被干掉,说道:“听别人叫室长,也会走的这么突然,所以你无论做什么都要谦虚,用感恩的心态生活。”
在埋室长时,对小女孩说:“当了一家人,就要齐心协力好好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昌富的“收尸人”身份,这简直就是位观念正确的“好人”。
两人原本“平淡”的生活,因为接管被绑架的女孩“楚熙”,而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前室长因为手头缺钱,而私自绑架了楚熙,并且托付泰仁和昌富帮忙看管。
事情败露后,前室长被黑帮高层“清除”,留下了还没换到赎金的女孩。
在专业绑架团伙的怂恿下,两人打算亲自交易。
在等待赎金期间,女孩楚熙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而原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地下交易,却又起了波折。
前去进行交易的昌富,在拿到钱后显得仓皇失措。
口中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并且拒接了泰仁打来的电话。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电影中没有明确的解释,有两种可能:
一,昌富是在对泰仁说对不起,他要独吞这笔巨款,远走高飞。
二,昌富是在对楚熙说对不起,拿到赎金后,他不打算让女孩回去,而是再将她贩卖,赚两笔钱。
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背负的罪恶感,拿着赎金的昌富失足跌下楼梯,因此丧命。
其实无论是上面哪种原因,都应了之前昌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贪图别人的东西,会掉进火海里。即便有非分之想,也要尽力忍住。”
昌富没有忍住自己的贪婪之心,最终掉进了“火海”。
再来看被绑架的女孩楚熙。
从影片中我们看到这是一个有心机,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姑娘。
而这样的性格出现在一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十一岁孩子身上,其实是很悲哀,很可怜的一件事。
与楚熙形成对比的是泰仁的妹妹文洙。
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开心就笑,难过就哭。
没有什么善恶是非的观念,也不知道什么人情世故。
简单纯洁的像一个可爱的小傻子。
但是,这才是一个小孩子本来该有的样子啊!
而造成楚熙小心谨慎,懂得讨好他人的性格的原因,是她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
她被绑架后,父亲用各种理由拖着赎金不付。
家里还有一个三代单传的弟弟。
可以想象她在家里被父母长辈冷落和不待见的场面。
为了能在这样的家庭中顺顺利利的生活下去,楚熙需要不断的揣测大人们的意思。
并且要用心机去不露声色的争取自己该有的利益。
第一次出场时,楚熙带着一个灰白两色的兔子面具,让人觉得冷漠且恐怖。
其实在之后与泰仁和昌富一起生活等待赎金的那段日子里,楚熙始终带着看不见的“面具”。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大吵大闹,或者痛哭流涕。
楚熙冷静的观察着带走她的这两个人,以及小女孩文洙。
表现的十分温顺听话,人畜无害。
慢慢融入到这几个社会边缘人的生活中去。
她带着文洙收拾原本脏乱不堪的屋子;
用断腿的桌子做了个餐桌,并教会文洙简单的礼仪;
帮忙清洗扔的满地都是的脏衣服;
甚至还会在目睹泰仁和昌富“工作”时,用鲜血描绘花瓣。
影片中表现出来的如同一家人般温情的现象,甚至能让观众一度觉得其实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也很不错的错觉。
但这就是楚熙的目的。
她躲在看不见的面具后面,时刻观察着这里的一切,看似随波逐流,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
她刻意讨好这两个“绑匪”,让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
试图用相处而来的情感形成纽带,用来麻痹他人,给自己创造机会。
楚熙无疑是成功的。
从泰仁骑车时不再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到后来出门时都不会把门锁上,再到最后将她送回了就读的学校。
楚熙最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校园,直到那一刻她才露出了“面具”下的自己。
挣脱了泰仁的手,并且当场将泰仁指认为绑匪。
楚熙就这样“出卖”了泰仁,看似无情无义,其实合情合理。
只是让观众在情感上有点难以接受。
但是在楚熙的世界里,“情感”,也是一种工具。
片中在表面上最符合电影“无声”之名的,是刘亚仁饰演的泰仁。
他喉咙有问题,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但他不是纯粹的聋哑人,他能听到声音。
从小就跟着昌富做着“收尸人”的工作,跟相依为命的妹妹住在破烂不堪的“房子”里。
活的和妹妹文洙一样单纯的他,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头“兽”。
挖坑埋人,贩卖鸡蛋都只是为了生存。
在泰仁的眼中,两种工作并没有差别。
从不收拾的“家”,蓬头垢面的妹妹,堆满房子的杂物。
上车就睡,回到家还是倒头就睡。
他的生活粗糙而又原始。
但身而为人,他在日渐麻木的血腥生活中,依然保留着“人”的属性。
泰仁也希望自己能穿上合身的西服,像个正常人一样回归到社会中去。
因此他悄悄的留下前室长的西装,带回了家中。
泰仁的生活圈子狭小逼仄,情感世界也几近荒芜。
他的世界里只有需要养活的妹妹,和带着自己“工作”的昌富。
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明暗两种工作,只是麻木的活着而已。
而楚熙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并且用“情感”作为武器,驯服了这头单纯的野兽。
泰仁在与楚熙的相处过程中,渐渐的打开了自己的情感缺口。
他把这个被绑架的女孩当做了新的妹妹。
楚熙帮忙收拾屋子;教给文洙饭桌礼仪;清洗扔的满地都是的衣物;还把脏丫头文洙洗的干干净净。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泰仁,仿佛看到了一丝从未见过的光芒。
而在这楚熙刻意营造出来的温情的假象中,泰仁错误的认为楚熙认可并接受了他们的身份和生活。
也错误的认为自己可以像正常的社会人一样穿着得体的被大众所接受。
当泰仁因为昌富的失联而按约定将楚熙送去人贩子那边时,他的内心遭遇了煎熬。
他会犹豫,会不忍,会依依不舍,会一步三回头。
当他决定骑上自行车去挽救将被贩卖的楚熙时,他之前的“平静”生活注定会被打破。
而楚熙,也终于下对了赌注,赢得了人性。
之后的泰仁已经不再将楚熙当做被绑架者来看待,而是真心的想把生与自由的权利还给她。
他不再对楚熙设置防备,所以在出门买药时没有把门上锁。
他不理解为何楚熙还是会尝试着逃跑,所以在黑夜的野外到处寻找她时,既担心,又恼怒。
担心她会在荒郊野外遭遇不测,恼怒她对自己的背叛和不信任。
影片最后,泰仁在沾有血迹的衣服外面套上西装,送楚熙回学校。
西装已经破旧走样,但穿上西装的泰仁,仿佛给自己抹上了一层保护色。
让自己不再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似乎可以隔离过往血腥黑暗的生活。
但楚熙对他的告发,就像一根刺,瞬间扎破了虚假的泡沫。
不解,愤怒,惊慌失措。
在陌生的城市里飞奔逃跑的泰仁,终于认清了现实。
扔下西装时的他,就像一头被伤害后流着血的野兽。
电影中,泰仁、昌富和楚熙三位主角从不同角度隐射了“无声”这个主题。
泰仁是个哑巴,在表面上先点了题——不会发出声音。
而在他身上隐含的“无声”则是情感的转折和变化。
他丧失了语言能力,无法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只能“无声”的用行动和表情来表达。
相比泰仁,昌富则有着絮絮叨叨的相反表现。
但昌富的“无声”,体现在他身为黑道末端小人物的无足轻重,和身为社会边缘人员的渺小无力。
突然死于闹市之中,却依然显得与外界格格不入,形单影只。
而楚熙的“无声”也有两种表现。
一是她在被绑架期间,悄悄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用讨好的方式无声的表达着自己想活下去,想回归家庭的愿望。
二是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不合年纪的冷静和曲意迎合,无声的揭示着她在被忽视的家庭中的隐忍和谨慎。
电影的最后,脱下西装的泰仁,走入黑暗的桥洞。
影片也在此戛然而止,留下一个开放性的结局给观众。
不难想象,泰仁已经再也回不去以往的生活。
但这人心难测的社会,又有何处是他可以立足的所在?
楚熙会继续带着“面具”,活在她那个并不温情的家里。
文洙也许会被送往孤儿院,开始新的生活。
那泰仁呢?
也许是牢狱之灾。
也许是苟延残喘。
也许会像昌富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韩国电影女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