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尽头是草原》:时代悲歌下的润物无声

时间:2022-09-17 15:00:39阅读:4754

慢节奏现实向的电影在暑期电影档的逆袭,给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长期以来,电影市场口碑与票房的割裂在这类电影身上尤为明显,各说各话的社交平台,都倔强地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去解读电影。

那么有没有一种能统一各种观影偏好的现实题材呢?这个题材就是亲情。

海的尽头是草原》在中秋档期,可以说是非常“应景”的。亲情与守望,永远是中秋最温和的色泽。但如何温情而不煽情,追忆而非诉苦,这一次做示范的却是长期以悬疑刑侦等边缘题材闻名的导演,尔冬升。

《海的尽头是草原》取材于新中国历史上真实事件“三千孤儿入内蒙”:1959-1961年饥荒的威胁下,江浙等地孤儿院不堪重负,此时在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乌兰夫牵头下,前后三千余孤儿,坐上北上的火车来到内蒙古,转送给当地的牧民收养。

作为一部具有浓重现实色彩的电影,《海的尽头是草原》从一对分离数十年的兄妹命运出发,凝视这个动乱时代下,掩藏在物质匮乏后的精神困境,特别是有关血缘亲情的艰难抉择。

所爱隔山海《海的尽头是草原》由两条稳定的故事线构成,一条是哥哥杜思瀚(陈宝国饰)的寻亲之路,一条是妹妹杜思珩(艾米/罗意淳饰)的入蒙之路。由过去到未来,和由当下追溯往昔,这两条截然不同的感情随着剧情的发展在草原上完成了必然的交汇。

如果说西方文化的精髓是宗教本位,那么东方文化则是以“伦理”为核心,所谓伦理,发源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这种人与人的关系,在《海的尽头是草原》里表现为两个核心冲突。杜思珩从原生家庭中的剥离,以及杜思珩对草原家庭的逐渐融入。

而马苏饰演的额吉萨仁娜,就完美地充当了两者衔接的跳板。

对于一个已经有自我认知的孩子来说,想要融入新家庭避免不了文化习俗、内心情感、甚至饮食习惯等诸多问题的磨合。但这些其实都是一个问题。杜思珩的聪慧正如她的名字,之所以选择萨仁娜并非是因为像其他孩子一样“想跟他/她玩”,而是一种认识到自己短期无法回到上海的妥协。

任性地打翻奶豆腐,非要寻找自己遗失的小毛巾。这些举动背后都隐藏着一种身份隔阂带来的对抗,在这种蕴含着很多人能感同身受的亲情认同问题里,影视叙述的悬念不再是杜思珩是否能融入新家庭,而是以什么样的契机,什么样的重要分界完成,成为了最大的悬念。

萨仁娜的存在,很好地推进了这一过程。

温柔细腻的母亲形象,荧幕上并不少见,但要将萨仁娜立体化,所做的不仅是完成“母亲”这一角色。为了让剧情有更好的呈现,马苏需要在片中全程说蒙语,作为一个汉人演员,必须要表现出萨仁娜在各种场合下,急切想表达自己时,使用汉语的生疏。

这种不仅是演员的信念感,更是一种走近生活的琢磨。克制长期以来的语言亲近感,还有无意识的表演呈现,这种做减法的演技往往比浓烈的情绪爆发来的更难。马苏在路演中哽咽道感谢尔冬升给了她这个机会,但其实,这份成全是对所有出演和幕后人员而言。

月明照山海杜思珩的成长和转变,除了母亲的温柔之外,也有属于男性独有的关怀,来自她的养父伊德尔(阿云嘎饰)和哥哥那木汗(王锵饰)。

在观众们对电影的伦理考验中,这两位男性角色充分地尊重了杜思珩的自由,在等待人物做出选择时,观众的内心也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杜思珩尝试着逃离这个家庭,回到上海找母亲问个明白这个行动,如何从第三人视角里的可以谅解,到无知任性,再到联系整个时代的一声叹息,其节奏都在叙事的把控下。

尔冬升深谙商业片对节奏的要求,因此在操纵两条主线顺着叙事交汇的同时,也安插了多条副线,比如同样被收养的孤儿马正元(丁程鑫饰)的故事,比如杜思瀚在入蒙路上的所见所闻等。

如果从绝不妥协的角度来讲,《海的尽头是草原》也可以很尖锐很讽刺,从遗弃发生的第一秒开始,再多的温情脉脉都只是残忍的外衣,杜思珩苦苦追寻的答案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她的亲生母亲和血亲哥哥对她一辈子的亏欠。

然而亏欠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单向,杜思珩虽然学会了蒙古语,能够接受羊奶的味道,但是萨仁娜一家的付出依然没办法完全抹去原生家庭的影子。她心心念念要问个明白后“才好继续在草原上生活”,这句话与她母亲送去福利院前的话几乎是同样的思维:“先放在福利院政府养着,等安顿下来再接你。”

所有以亲情为底色的亏欠,其核心都是将补偿留给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了当下的珍惜。偷偷离开会让所有人伤心,杜思珩知道,她的母亲也知道。但唯有失去才会让留存在手里的变得珍贵。亲情之于所有人都是如此,平时都是润物无声的琐碎,唯有真的在面前消失时,才能感觉到它的珍贵。

影片的最后,白发苍苍的血亲兄妹重逢时,杜思瀚颤声问妹妹有没有恨过。杜思珩认真想过后回答道:“小时候曾经有过……”

在这一刻,所有的爱恨都失去了意义,当走过这段风雨后回望,细数对错,远不如在草原上的一曲悠长的歌,纪念同一轮明月下养育了一个女儿的两位母亲。

马苏电影尔冬升海的尽头是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