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男性视角展开叙事的都市情感剧《欢迎光临》在口碑争议中收官,接档的“男人群像情感戏”《林深见鹿》再次被观众诟病。探讨情感话题的都市情感剧,在不同性别视角下,呈现出的风格和看点也大不相同。在以女性视角为创作主流的都市情感剧面临严重审美疲劳的当下,以男性为视角的都市情感剧为何同样不讨喜?
从这两部作品的肌理中,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没有心动的爱情,“女A男O”也没用
豆瓣评分6.5分、收视率徘徊在第四和第五、网播指数在70+的《欢迎光临》出自正午阳光。相比资源配置来说,这样的播出成绩多多少少有些差强人意。黄轩加白百何两大演技派飙戏,加上曾执导了《北平无战事》和《伪装者》的导演李雪,如此靠谱的资源搭配,在开播之初就快速为作品聚拢来高期待值和高关注度。
而故事的开局,也曾让人惊艳。黄轩饰演的“北漂”是真正的社会底层打工人,是一位没有学历、没有才华、没有理想,工作也不够体面的酒店门童,和同事三人合租在一居室里,吃住睡都在阳台。这样的人设在一众衣着光鲜、满脸写着精英的都市情感剧男主里,算得上一股清流。
在高辨识度的人设下,作品金句频出,幽默犀利中透着小人物的生活智慧,提神醒脑中快速抓住了受众,被观众称之为“男版《我在他乡挺好的》”。随着广场舞大妈们的出场,男主“潜伏”进大妈们广场舞队伍里的过程,也快速扩大了作品的受众面,让作品老少咸宜,路人缘极佳。
故事风评开始急转直下出现在爱情线上。按理说,“女A男O”的人设极大地迎合了当下女性受众的口味,应该成为作品撬开女性受众的“流量密码”。但事实上,这样的设置不仅没能取悦受众,反而成为作品最大的槽点。
其中最大的槽点在于,看似人设飒爽的女主却严重“不被认同”,无法让观众从中体验到自我代入或爽感。白百何饰演的郑有恩,是一位外貌身材极其出众、有着北京户口和房子、身边一众有钱人追求的高收入空姐。这样一位各方面条件出众的独立女性,仅仅因为脾气不好就不被母亲认同。
从功能性来看,这样的设定是合理的,因为只有这样男主才有可能追上“女神”,完成故事主线。但遗憾的是,对女主的塑造仅仅停留在“金句输出”和扁平单一的场景里,很难让观众产生带入。女主从排斥男主到接受男主的过程更是简单粗暴,缺乏说服力。
女二佟娜娜更是卑微得不合理。在不幸的婚姻里,她作为嫁进来的外地媳妇不够自信情有可原,但摆脱婚姻后,女二气场全开,在职场一路进阶之后,在情感里的自信却毫无复苏的迹象,以至于仅仅因为被照顾了几次,就对一个前脚还在向别人表白的“大龄门童”锲而不舍地展开追求,犹如一位情感充沛无处寄托,离开男人无法独立生存的“怨女”。
让有钱有颜的女人爱上碌碌无为的男人,想让这样的都市童话成立,只花力气塑造男性角色远远不够。在爱情中“屈就”的女性角色,显然需要更立体的塑造,以及更合理的情感驱动铺垫。
在作品里,男主的善良和包容感动了女主,但这种感动并不等同于“心动”,剧作并没有展现出男主在两性层面的魅力,也没能展现出女主受到的情感触动,这才是作品的情感观出现问题的源头。
所以,在这部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生活剧的烟火气和人情味,可以看到打工人的艰辛和乐观,可以看到温情和友情,唯独没有都市情感剧最大的看点:爱情。如果作品摒弃情感线,主打“北漂”生活百态和人情味儿,或许也能赢得观众尊重。但故事以情感为主线展开,又在情感方面没有下足功夫,口碑折损并不让人意外。
这部作品也暴露出男性视角下都市情感剧最大的弊病:女性角色功能性大于合理性,情感铺垫不够细腻,无法让人与之共情。
霸总与现实不兼容,矫情不等于浪漫
《林深见鹿》通过三个中年男人的视角,分别探讨了当下社会极具代表性的三种情感模式:男主林绍涛与妻子经历了浪漫的校园恋后步入婚姻,却没能经受岁月的考验,离婚后反而重拾爱情;男二贾宽和妻子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妻子能力强,职位也更高,贾宽却在失业边缘徘徊,是典型的女强男弱型婚姻关系;男三周一鸣和年龄悬殊极大的女孩相爱,上演了一出大叔和小萝莉之恋。
遗憾的是,作品对三种情感关系的挖掘只停留在表面,空洞且悬浮,无法让观众买单。所以剧一开播,就遭遇了无差别吐槽。从受众反馈来看,槽点主要集中在演员和人设上。
不少网友对靳东“用同一套表演”再次出演“精英”产生严重审美疲劳,吐槽其连发型都没变,将他在该剧里的造型和表演放置在以往作品里毫不违和。有的吐槽集中在男主林绍涛过于“浮夸”上,为了衬托男主的职场光环,商界大佬竟然不直呼其姓名,用神秘的“他”来指代,古早言情霸总味扑面而来。
剧中设置的极具看点的三种情感方式,目前已有两对情侣口碑翻车。男主林绍涛和女主简艾故事一开篇就莫名其妙离婚,女主前脚刚刚不惜以自杀相挟也要离婚,成功之后下一秒又要盛装和“前夫”亲密共舞,情感逻辑让人费解。一脸懵的观众眼见女主离婚之后步入职场,却依然不知道这场看似完美的婚姻为何会让女主如此苦大仇深。缺乏前因的铺垫,婚姻就如儿戏,不管后续“前夫”如何浪漫追回“前妻”,这场恋情也无法让人理解并产生共情。
大叔和萝莉之恋,也是网友吐槽的火力集中点。这对反差萌的情侣原本应该成为这部都市情感剧的看点,却精准踩中各种雷点。这位情商不稳定的女孩匪夷所思地称呼自己男友为“叔”,在恃宠生娇下各种作妖和闹腾,极度不讨喜。当“大叔”男友为了取悦小女友霸气承包饭店时,女孩又智商回归,表示不想被“富养”,就连俩人之间“龇牙”的亲密小动作,也毫无美感而言。
对情感关系的探讨建立在观众对情感关系的认可上,当剧中的情侣们无法让观众感兴趣,那作品对特定情感模式下种种情感问题的探讨也就失去了根基。
一体两面来看,作品也有亮点存在,就像《欢迎光临》里三位男主之间诙谐幽默的日常一样,这部作品里三位男主之间每次聚首也是一场妙趣横生的群口相声,几位主演的演技和个人魅力呼之欲出。然而,一旦置身职场或家庭,作品仿佛就自带狗血和悬浮滤镜,效果惊人。
近年来,走精英路线的都市情感剧面临严重审美疲劳,从偶像剧里嫁接而来的霸总、救赎等元素,早已成为让观众反感的“烂梗”。当集结了一众实力派中年演员的《林深见鹿》用陈旧的创作模板炮制出毫无现实感的悬浮爱情故事时,口碑翻车并不让人意外。吐槽的背后,何尝不是观众对演员阵容的可惜。
作为贴合时代发展的主流剧种,都市情感剧的审美变迁比其他题材更迭得更快,除了服化道和社会热点的迁移,观众对爱情元素的审美也在快速蜕变。在生活流家庭剧成为主流时,观众呼唤带有偶像色彩的情感剧出现,为平实的生活增添亮色。在各种霸总、精英成为都市情感剧标配后,大众又期待都市情感剧能回归本土烟火。
当然,并不是所有作品都要追逐热点、迎合观众口味,作品如果够深刻,内容如果够扎实,一样也能赢得市场尊重,但《林深见鹿》显然不是这类作品。这部剧引发的负面反馈也提醒从业者,都市情感剧并非“躺赢”题材,故事的情商和恋商如果不合理,再优秀的创作班底也无法挽尊。
人物设定情感剧林深见鹿林绍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