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和我说徐克拍戏的时候受伤了,以后要劝他别去危险的地方拍,我就和那个人说,不要管,徐克是一把火,他没戏拍很惨的,因为他热爱电影啊,简直是自虐狂。
你让他待在屋子里,他的命就短了,让他每天拍戏,命反而就长了。他可以做到生命里只有电影。”
——尔冬升谈徐克
1989年,徐克筹拍《笑傲江湖》,他有个惊世骇俗的想法:让林青霞来反串东方不败的角色。
金庸知道这件事之后气的差点昏过去,他几次三番致电徐克,试图阻止他这一荒谬的想法,甚至指责徐克要毁了经典。
徐克不管,我行我素。
上映之后,所有人都被林青霞吸引了目光,以致于巅峰时期的李连杰完全沦为陪衬。
林青霞的东方不败一裘红衣,鲜艳如血。
作为男人,他是杀人魔,也是酒中仙。
他残忍暴戾,开口就是:
“我是一个大魔头,我的路我一人走。”
作为女人,她却爱得如飞蛾扑火般惨烈,没有人懂她,她爱得人辜负她,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心想要对方记住她的潇洒和决绝。
爱恨都要见血,死活图个壮烈。
这是徐克的武侠江湖。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雄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最后,东方不败穿着她标志性的红衣,黑发如瀑,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留恋,嘴角一丝洒脱的微笑消失在漫天红霞中。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徐克和金庸联手构建的武侠世界教导我们行走江湖,正义感是第一要务,侠义而悲壮。
徐克说:“我拍一辈子电影有两大成就,一是把林青霞变成了男人,二是把王祖贤变成了鬼。”
我们谈起徐克的电影通常会用“意识超前,惊心动魄,百转千回,变幻莫测”等词语来形容,那么,被称之为“徐老怪”的徐克为何会有这么多别出心裁的想法?
他是越南华侨,后来又怎么来到香港进入娱乐圈?
在成为名导演徐克之前,他是谁?
如果我说徐克的经历是一整个大时代的血色史诗和悲怆传奇,你信吗?
一1950年,越南华侨徐忠家诞生一个男婴,徐忠有个大家庭,他有三位妻子,这个男婴有16位兄弟姐妹,父亲为他取名“徐文光”,男婴长大后成了鼎鼎有名的徐克。
宋朝前,越南都是中国的一部分。
自古以来,越南就有很多华裔,华人在这里开枝散叶,枝繁叶茂,凭借华人的勤奋聪颖,累计大量财富,富甲一方。
徐克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位成功的商人。
可惜徐克的童年虽富裕却不幸福。
读过世界历史的小伙伴们可能依稀还记得,《日内瓦协议》、越南抗法战争等等历史书上的名词,远隔时间与空间,这些名词对我们遥不可及,但他们就是徐克的童年。
徐克曾经讲述过一件事:
在越法斗争日渐激烈时,一个男人因无法忍受战乱带来的痛苦,选择在寺庙门口引火自焚。
他以一种极为触目惊心的方式宣泄着内心对于战争的厌恶。
事发地,是徐克每天去学校上学的必经之地。
悲剧发生后几天,徐克路过时仍然能清楚地闻到周遭植物被烧焦的味道,抬起头,远处有两队士兵在斗殴。
亲眼目睹过世界的震荡,影响了徐克的世界观,他看事物出其不意的角度也是在那个时期形成的。
1966年,徐克一家不堪战乱的折磨,移居香港。
有史记载,1970年西贡“越南船民事件”,越南政府大量驱逐华侨,每位华侨离开时必须缴纳黄金十两(一说十二两),否则一律乱棍打死。
徐克一家离开的时候,恐怕也没少给钱。
1966年的香港,如同一个混乱的修罗场。
港英政府疯狂敛财,黑恶势力猖獗,黑警遍地。
内地正在经历十年劫难,同样有为数不少的世家子弟逃到香港,大部分人在逃难过程中已经历九死一生,到达香港时,身无长物。
徐克一家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徐忠已经年迈,家道中落,无力谋生。
少年徐克和兄弟姐妹们只好纷纷辍学,做各种各样的活计贴补家用,看尽大环境变迁下格外淋漓的人性,尝尽世间冷暖。
乱世出豪侠。
恐怕这就是徐克武侠梦的起源。
颠沛流离的生活,吃尽苦头的丛林法则都催生这位少年,他从心底了解世界的运作规则,同时也清楚人贵自立。
1969年,徐家重新站稳脚跟。
徐忠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把孩子们送出去读书,他希望徐克学医。
徐克嘴上答应,到了美国之后就放飞自我,他先是进入南循道会大学,一年后停学,开始学“垮掉的一带”们环游美国,见识了很多美国的华人社群。
后来徐克又辗转到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修读广播电视和电影课程,同时,他接触了很多美国底层的帮会成员。
毕业时,徐克拍了一部反映纽约华人的纪录片《唐人街月亮》。
亲眼目睹太多人与人,国与国的争斗,让徐克的作品既有理想主义者的浪漫情怀,又有刻骨的现实分寸。
风云激荡,血色弥漫,这些是徐克眼中世界的底色。
之后,徐克进入唐人街一家报社做编辑,他的才华越来越突出。
这些徐克为电影画的分镜头剧本近年来流传至网络,人们逐渐意识到徐克对于电影圈的意义。
二徐克是开宗立派的电影人。
1971年,还在美国游学的徐克在唐人街打了好几天的工,为了看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是胡金铨导演的《侠女》,看完电影,徐克被胡金铨独特的电影美学处理手法和哲学思考深深震撼。
1977年,徐克所在的报社被收购,他怀揣电影梦想回到了香港,加盟TVB,成为一名监制和助理导演,那年,徐克已经27岁。
在TVB这一年,徐克收获了未来三十年最重要的人生搭档施南生,施南生牵线让徐克认识了“香港电影教父”吴思远,徐克进入电影圈。
吴思远给徐克一部片的机会,徐克拍了《蝶变》,这部电影中越南的枪火,南洋的海盗,香港的暗杀,升斗小民的无力与绝望,江湖势力的惨烈与清洗,心中理想与现实世界的巨大反差几乎是徐克的自传。
尽管电影影响力一般,但徐克开宗立派的地位已经初见雏形。
直到《笑傲江湖》,徐克请来半退休的胡金铨出山,他和胡金铨联手拍摄。
过程中两人产生巨大的分歧,胡金铨是绝对考据派,他对机位光线要求甚高,有时太晚太累,胡金铨就让徒弟许鞍华来带班,一定要拍出自己要求的东西。
徐克完全不一样,他想法非常多,原本的任盈盈是叶倩文出演,拍了几十条后徐克不满意,把叶倩文换成了张敏。
由于徐克的强势介入,胡金铨原本写意山水的风格被改成凛冽,霸道,邪典的如今这版《笑傲江湖》。
胡金铨后来恨恨地说:“徐克那个故事乱七八糟,剧情完全不通,只是场面壮观。”
《笑傲江湖》横空出世之后,这部集江湖气,豪侠气和市井气于一身的作品让徐克坐稳了一代宗师的宝座,它不仅被誉为“新武侠电影开山之作”,更成为成为数十年来难以超越的经典!
三徐克是最会拍美女的导演,没有之一。
拍《倩女幽魂》,王祖贤自荐演聂小倩,负责选角的施南生觉得王祖贤太过高大健康,不符合小倩阴冷古典的特质。
后来王祖贤绕过施南生直接找了徐克,试镜当天王祖贤不施粉黛,徐克一眼认定了她。
后来,徐克找人给她试古装造型,又教她跳古典舞,哥哥张国荣亲自给王祖贤示范如何才能楚楚动人的落泪。
终于成就《倩女幽魂》中我见犹怜的聂小倩。
到了青蛇,徐克对王祖贤了解得更深入了,这次,他将王祖贤的悲情之美拔高了一个档次,王祖贤的白素贞,在妖性和人性之外,平添了一份神圣的美。
在徐克的武侠江湖,女人是绝对的戏眼,男人反而平庸无味。
一次聚会时,香港演艺圈的人到了大半,男女明星们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画面绮丽。
酒过三巡张曼玉斜靠在沙发上,使唤梁朝伟,“把酒给我拿过来。”
那个画面深深地映入徐克的脑海。
《新龙门客栈》选角时,徐克力主用张曼玉来演金镶玉。
徐克将张曼玉的江湖味发掘到了极限,你会相信世界上某个地方,大漠荒烟处一定有那样一家客栈和活色生香的老板娘。
关之琳的成名之作十三姨也是徐克的作品。
现在回看,十三姨所体现的进步思想和她勇敢无畏的女性态度,极有前瞻性。
试镜时,徐克要求关之琳一点妆都不化,只是淡淡地擦一点唇膏,明艳派的关之琳身上的灵气完全被调动出来,十三姨是黄飞鸿看世界的眼睛,也是黄飞鸿以命搏命的爱人。
尽管后来关之琳在电影院看首映,一直嫌弃银幕上的自己太丑,但这完全不妨碍十三姨成为她吃了一辈子的代表作。
包括Angelababy,她在演艺圈这些年拍了很多电影电视剧,最美还是花魁银睿姬。
但我也不准你没有看过徐克给杨颖讲戏这个动图,讲真,徐克才是花魁本魁。
后记:唐山事件在热点里挂了一周了,几个女孩子的命运让人揪心,徐克也为她们发声。
“我们带着沉重伤痛的心情,仍期待着,希望这些事情能够不再发生。真正让我们的家人,姐妹,孩子,朋友,女性同胞甚至全国人民都能安心的活在一个对生命安危跟尊严有保障的国度里。”
联想到徐克的个人经历,也许你就理解了他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在徐克电影里,女性角色从来不会被常规所束缚,她们行侠仗义也爱恨随心。
今年徐克已经70岁了,他依旧在挑战自己。
在片场拍摄特技镜头时,徐克对团队最常说起的一句话是:“你们仔细看,以后就靠你们了。”
说这话时距离徐克首次使用特效拍武侠电影的年份,已经过去了整整37年。
拍《智取威虎山》时,东北大雪封山,徐克拄着拐杖走在前面:“走到哪里算哪里,我们试试,不怕,怕什么?”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徐克电影唐人街